陳瑜

老鄉弟弟小長假歸來，捎來一些家鄉特產。其中，最令我欣喜的是一捆甜蘆粟。

甜蘆粟的名字很多，也有叫甜高粱、甜到梢、蘆穄、蘆黍等。我更喜歡我家鄉的叫法——甜到梢，因為它成熟時，從根部一直甜到梢頭，這個名字再形象、貼切不過了。

在我的記憶里，甜到梢給我姐弟的童年帶來很多甜蜜、喜悅與歡樂，為我的家也作出了實實在在的貢獻！

每年4月前后，母親便用一個葫蘆瓢盛上前一年選留的甜到梢種子到田埂上點種。

不日，就有兩片嫩芽頂著小黑帽從地里鉆出來。甜到梢幼苗的葉子細細長長的，顯得很纖柔嬌弱。不過，汲取陽光、雨露后，便一天天蓬蓬勃勃地茁壯起來，葉子像長長的綠飄帶，更顯嫵媚。

約一個月后，甜到梢開始拔節。尤其在雨后，似乎能聽到它們抽條兒的聲音，頂部也開始秀穗，仿佛從小胖墩一下子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它的穗開始是淡淡的青色，由一片葉子包裹著，好似“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少女。漸漸地，整個穗兒抽了出來，穗色也由青轉紅再變黑。

它的莖稈像竹子，一節一節的，可長到三四米高。等到它的穗完全變黑了，也就真正成熟了，便可以品享它的美味了。

甜到梢的皮很鋒利，一不小心就會割破手指或嘴唇。有人用刀子劈或削，我都直接用“伶牙利齒”。選擇一頭下口，咬住一點皮不放，將手小心翼翼地向上提，那一小片便皮肉分離了。這樣開了口子，再依次將皮掀去。有人直接一片片扯下，而我總是將一片片皮在關節處壓斷，攏在手里，吃時就不會弄臟上面的果肉了。

咬上一口去了皮的甜到梢，口感松脆。幾經咀嚼，便從碎渣中擠出一絲絲清清涼涼的甜汁，由口腔流進喉嚨直沁入心脾。它不像甘蔗那樣甜得發齁發膩，滿滿的美妙的甜蜜，伴隨著一種幸福與滿足。

當吃完以后，撒開手，一片片還連貼在節處的果皮兒就像花兒和夢想一樣綻放開來。

到了秋季開學，我們把它藏到書包里，課間或放學路上吃，它是那時不花錢的最簡單而又最甜蜜的零食。

甜到梢的葉、根和掀下的皮、吃下來的渣，曬干都可以作為上好的柴火。而它的穗更有奇妙的“使命”，為我家“創收”作了不小的貢獻。

爺爺拿一把寬口鐵鏟平放在地上，鏟口向上，一只腳踩著鏟子不讓其晃動。取一把甜到梢的穗，在鏟口上來回拉、刮，一粒粒高粱籽兒就歡快地蹦下來，原本沉甸甸的穗兒就成了光禿禿的“苗子”。手巧的爺爺便用細鐵絲或者細繩子扎成一個個“刷鍋把”和掃帚，把它們系在一起，挑到集市上賣。“刷鍋把”三五毛一把，掃帚兩三元一把，為家里攢了一些額外收入。

甜到梢全身都是寶。因它的莖稈含有糖分，可用于制作糖品；種子和莖稈都可以發酵制作酒精，也可粉碎作為動物的飼料；莖稈有韌性，還可用于造紙或制纖維板等。

當然，它有再多功效，作為那時的一個農村家庭，我們是無法將它的作用發揮到極致的。不過，甜到梢，曾經讓我家多了些收入，幫我們度過了那特殊的艱苦歲月，更甜進了我童年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