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

　　其實，它們在早春二月就開花了，只是花朵太小，且零星地藏在葉叢中。然而，賞春人的目光總會在綠毯一樣的葉叢中，驚喜地發現這兒有一朵，那兒也有一朵。

　　這種野草很矮小，矮小得只能將身子匍匐在地上，讓人分不清它們是否有莖。因為滿眼都是邊緣有著小鋸齒的葉子，密密匝匝的，透著生機。你的腳步會被這片綠意牽著繼續往前走，不經意間，又有一顆藍寶石在明媚的陽光下，向你眨著眼睛。你再仔細尋找時，不遠處又有一顆。你會驚喜地跳起來：“婆婆納開花啦！”

　　到了陽春三月，這些散落人間的藍寶石越來越多，越來越藏不住自己了，索性大膽地從葉叢底下露出來，它們仰頭一看，發現天空的顏色正與自己一樣藍，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在我的記憶里，婆婆納是一種雜草，大人們叫它老和尚納。這草從來都不是一棵棵獨立的，都是一叢叢大面積地冒出地面，就像巨大的綠毯鋪在田間地頭。

　　有時跟大人去薅雜草，長得最潑辣的當數婆婆納。用手薅起來一叢時，會帶出許多細細的根須，這些根須絲絲縷縷地糾纏在一起，里面緊裹著泥土，有時用手試圖撕開都很困難。由此可見，這些根須，抱團凝聚力量，以便牢牢地抓緊大地，讓自己頑強地存活下來。

　　但為了保莊稼，婆婆納作為雜草必須被清除出田間，而且用筐運到空曠地方，讓太陽曬死。不然，遇上雨水，其根須又扎入土里，繼續生長，在極短時間內，它們又能“編織”出一塊塊綠毯來。也因為婆婆納有此生長特點，大多時候，農民用釗鉤連根刨，或用鐵锨挖，一心想根除它們。然而，一年又一年，婆婆納總是“春風吹又生”。

　　我倒不討厭它們，就愛蹲在地上，低頭看那些跟天空一樣藍的四瓣小花兒。那么干凈樸實地、不亢不卑地開著，那么不管不顧地開著。婆婆納雖為野草，但也不辜負春光，它們在大地上每匍匐前進一步，春天的裙擺上，就會多出幾只蜂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