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湖 生命和靈魂

□ 了之

　　千湖之地 夢里水鄉

　　吳江地處太湖之東，屬太湖下游地區，地勢低洼。自遠古至唐代，太湖之水一直以松江、婁江、東江等三江排泄入海。《書·禹貢》：“三江既入，震澤底定。”陸德明釋文引《吳地記》以松江、婁江、東江為三江。而唐代及以后，三江淤塞，吳江及周邊各地水澇嚴重，一些低洼之地，漸成湖泊蕩漾。自此，吳江域內漸成大小湖蕩數百個，民間稱之為“千湖之地”。

　　吳江一帶的湖蕩特別眾多，最著名的當數太湖，除此之外，吳江境內還有很多湖蕩聲名遠揚，為歷代文化名人流連忘返之地，也是眾多大家隱居之所，如平望的鶯脰湖據傳為范蠡泛游的五湖之一，歷朝文人雅士云集；蘆墟的汾湖地處古吳越交界之地，自古就留下了“如何一湖水，半秀半吳江”的歷史疑問。它們都為世人所熟知，也自然“受寵”于歷代士人。

　　還有很多湖蕩，取名優雅唯美。僅聽其名，便使人禁不住地心神蕩漾，神往不已，如雪落漾、仙人漾、沈莊漾、雪湖、禊湖、谷池漾、南星湖、鳳仙蕩等。看著這一個個唯美的水域名字，我由衷發問：我們的祖先為何可以把一個個湖蕩的名字都命名得如此富有詩意？這背后又有多少不為后人所知的神奇故事？

　　與眾多的名湖相比，澄湖似乎更顯默默無聞，始終處在吳江最北部的那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任歲月流逝，任風起云涌，安安靜靜，鮮少有人關注。

　　然而，令我驚訝的是，在宋朝之前的所有史料中，均未曾出現“澄湖”之地名。但在《宋史·河渠志》中，澄湖卻被列為南宋乾道年間（1166-1173）秀州四大湖泊之一。這不免給人“澄湖乃憑空而出”的感覺。

　　千年傳說 神秘莫測

　　一湖一世界。每一個湖蕩都有自己的生命和靈魂。

　　澄湖也是吳江千湖之一。澄湖是位于吳江區、吳中區和昆山市三地交界處的一個湖蕩，又名“陳湖”，也稱“沉湖”。

　　近千年來，澄湖周邊一直流傳著這一帶地面沉陷為湖的種種傳說，昆山、吳中區以及吳江屯村等周邊各地均有此傳說。

　　十多年前，我曾走訪澄湖周邊三地村落的老人，周邊各地的這些傳說，基本情節大同小異：一個孝子出于好奇，把魚血涂在石獅子的眼球上，地面便開始沉降，洪水泛濫，這個孝子帶著老母親拼命逃，邊逃邊喊：“老天爺饒饒我吧，救救我的老娘吧！”老天爺念其孝心，大地不再沉陷，洪水停止追趕。母子倆終于逃得了性命，附近百姓也免去這場滅頂之災。地面沉降處便成為一個湖泊，即今天的“澄湖”。

　　據記載，1934年大旱，澄湖水位大幅降低，湖底的古街形跡清晰可見，陳州府前的馬臺露出水面，當地漁民施順高的漁船曾經停靠在馬臺旁，人走上馬臺納涼。而成書于宋代的《太平廣記》也載此為陳縣：“有獅眼流紅之說，事實近誕。”由此看來，這一傳說的傳承年代久遠，雖屬一代代口口相傳，但若去除其夸張部分，應有一定的可信度。

　　若依民間傳說，澄湖湖底原本是陸地，而且是陳州城所在地，是舊時民眾長期聚居之所。而后被洪水淹沒，成為現今的湖泊。

　　史海撿拾 迷霧半開

　　拋開民間傳說，再來看地方志書中的相關記載，也有不少地方史料談及此事。

　　《吳縣志》中有“陳湖，相傳本邑聚所陷”一說。

　　《吳郡甫里志》則載有“陳湖，相傳舊本陳州，沉為湖，迄今水清淺時，底有街井、上馬石等物，舟人往往見之”等文字。

　　《太平廣記》載此地原為陳縣：“然當水涸時，底有街衢、井穴歷歷可見，余如上馬石、墓道、田畝不勝枚舉，且有拾得銅鑼、鐵鏈及器皿什物者。”

　　《越絕書·吳地傳》記載：“搖城者，吳王子居焉，后越搖王居之，稻田三百頃，在邑東南，肥沃，水絕。去縣五十里。”

　　還值得一提的是，在澄湖湖畔寢浦禪林寺內，一清順治十八年（1661年）鑄鐘上刻有“天寶元年地陷成湖”的銘文。

　　北宋郟亶在《水利書》中記載：“今蘇州除太湖外，止有四湖。常熟有昆、承二湖，昆山有陽澄湖，長洲有沙湖。是四湖者，自有定名，而其間各不過十余里……”郟亶是昆山人，在他的記載中，說明當時還無澄湖。但之后的《宋史·河渠志》中，卻明確記載了澄湖一地。這說明澄湖應出現于北宋末期至南宋前期這一歷史階段。

　　繁雜的地方史志，常常僅以寥寥數字記載澄湖，總給人似明似暗、隱隱約約的感覺。

　　于是，我就想：或許，這些史料尚不足以說明澄湖的前世今生，但，多少也留下了一點蛛絲馬跡；又或許，我們的祖先原本就有意要存一些迷霧，以守護這湖底更大的秘密。

　　古老遺址 走向何方

　　世事無常，桑田變滄海。

　　曾經繁華熱鬧的家園而今成了唯有清風相伴的一汪湖水，不由讓人思緒萬千：澄湖的前身究竟達到了怎樣的文明高度？澄湖是如何沉陷而成的？澄湖的湖底究竟還藏著哪些寶物，又究竟儲存著怎樣的古文明符號？今天的我們如何通過水下考古揭開其神秘面紗、還原其歷史原貌？

　　記得一個有關“云南撫仙湖底可能存在水下古城遺址”的新聞曾轟動一時，雖至今未能形成確切結論，但這一新聞卻讓撫仙湖從此名動天下；而浙江千島湖湖底存在一個因建設水庫而人為淹沒的淳安古城則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盡管距今年代不遠，卻仍然吸引著眾多世人的好奇之心。由此看來，大凡淹沒在水底的文明遺址，都披著一層濃郁的神秘色彩，總會吸引人們眼球，讓人欲罷不能、遐思萬千，同時也彰顯了“水下考古”的魅力所在。

　　澄湖的湖底，同樣蘊藏著一座橫跨數千年時光的水下文明遺址。

　　作為不可再生且又十分稀缺的文明遺址，千百年來，澄湖的湖水既淹沒了它，但也很好地守護著它。而今，既期待著這一神秘瑰寶能夠“浮出水面”，卻又擔憂著一旦“浮出水面”后，我們又該如何去保護它。

　　澄湖湖底遺址，你的未來將會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