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書記的眼淚

□ 周桐淦

　　老書記是姜堰市（現為泰州姜堰區）原市委書記高紀明。2003年1月至2007年11月，高紀明在姜堰工作了5年。

　　高紀明上任時，一度被人稱為“瘋書記”。當時，“非典”暴發，部分封城，境內境外的旅游一律叫停，高紀明到任一個月，調研了一個月，居然提出了旅游興市的發展戰略，你說，是不是有點“發瘋”？封城的日子里，他游走在縣城的大街小巷，然后在干部大會上講話，說姜堰鎮共有385座廁所，幾乎都是旱廁，街巷里到處都能聞到騷臭味。今天的大會就叫“廁所革命大會”，市級機關分片包干，承包到人，限期解決老百姓的公廁衛生問題。有人私下發牢騷，這個書記不干正事，管起了屁股和茅坑。那時姜堰的交通落后，從姜堰到溱潼的公交車要借道防洪圩堤通行，需要一個小時。開發溱湖旅游的戰役打響后，高紀明在市委常委會上拋出議題，怎樣把溱湖搬到縣城來？大家開始以為他又說“瘋話”了，萬畝湖泊，怎能說搬就搬？哪知，當過泰州市交通局局長的高紀明力陳利弊，說從溱湖岸邊修一條通往縣城的直通大道只有12.5公里，車行不足15分鐘，倘若修成，不就等于把湖濱風景搬到了縣城嗎？一年之后，雙向四車道的溱湖大道落成了。

　　高紀明還有段“三炒”的佳話，“炒綠、炒古、炒土”。“炒綠”，鎮上的千年槐樹、800年山茶、500年黃楊，分別取得了唐代、宋代、明代的身份認證。“炒古”，溱潼鎮獲得了國家級歷史文化名鎮的命名。“炒土”，以籪蟹、魚餅、蝦球為代表的溱湖八鮮菜系，譽滿全國，香飄海外。就這樣，高紀明硬是在兩年時間內，帶領姜堰人民，把溱湖原來的湖泊和沼澤變成了繼杭州西溪濕地公園之后的國內第二家國家級濕地公園，又馬不停蹄地把溱湖創建為國家5A級旅游景區。先后擔任過溱潼鎮書記的肖樂平、唐和才多次回憶，創建品牌的日子里，他們周末在家吃飯也把手機放在身邊，因為高書記經常自己開車，到溱潼的街頭轉悠，找游客聊天，碰上什么問題，一個電話就打過來了。

　　2024年10月31日上午，揚州市旅游協會會長王玉新帶領他的同事們來泰州學習交流，現在是泰州市旅游協會會長的高紀明，陪同兄弟市的朋友們來到了溱湖。一到濕地公園的游船碼頭，溱湖的船娘們就像見到久別的親戚一樣，圍著高紀明嘰嘰喳喳起來。高紀明向客人介紹，別看她們現在嘴皮子利索，一個個神氣活現，剛開通游船的時候，叫她們唱個小調就臉紅。客人要合影，她們往后躲。大方的游客給個50元、100元的小費，她們搖著手不敢接受……船娘們都是來自湖邊湖南村的六七十歲的農村大嫂，被高紀明調侃得掛不住臉皮了，反唇相譏，說她們現在可“學會了瀟灑”，并且講起高紀明的糗事，說他當年剛到溱湖的時候，下雨天不會走里下河的黏土路，人走上前了，鞋子陷在后面的泥塘中。說笑聲中，大家分乘幾條搖櫓小船游覽濕地。船娘們相互拉歌，唱《楊柳青》，唱《拔根蘆柴花》，唱《映山紅》和《希望的田野》。王玉新曾經擔任過邗江中學校長和揚州市副市長，遇事喜歡琢磨提煉，他據此感慨，鄉村旅游的文章值得大做，對社會發展來說，起碼有五大收益或相關五大產業——富民、綠色、幸福、愛國、生態。你看這些農村大嫂，不僅富了口袋，還富了腦袋。

　　唱著說著，小船靠岸了，四條船的船娘一撮合，說唱首《溱湖小調》為客人們送行：

　　湖邊的花草天空的鳥，

　　幸福的船娘小櫓兒搖。

　　溱湖的魚蝦好肥美啊，

　　朋友你要多往這兒跑。

　　哎呀哎嗨呀，

　　高書記要多往這兒跑！

　　……

　　船娘們在船上邊唱歌邊揮手告別，高紀明在岸上邊揮手邊高聲說“再見”。

　　岸邊的休息室里，從會場上匆匆趕來的姜堰區委副書記、溱湖旅游景區黨工委書記黃衛平向揚州客人介紹，溱湖風景區是老書記在姜堰工作時的杰作，揚州的朋友也向黃衛平講述了剛才親見的動人一幕。端坐一邊的高紀明書記，許是想起剛才揮手唱歌的船娘，許是想起溱湖百姓的深情，許是想起昨日創業的艱辛，眼窩里突然蓄滿了淚水，兩行熱淚止不住地流淌了下來……

　　老書記屬馬，今年70周歲。他是從泰州市人大主要領導崗位上退休后，義務擔任市旅游協會會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