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巨匠高二適(十八)
□ 曹洋
四、文化救護⑧
高二適既對小小的毛筆贊譽,又講史、考據、賦詩,文人的一派行頭全用上了。這不是高二適炫耀自己有貨,而是他對文化愛得太深沉。他把生活藝術化了、詩意化了,也把藝術、詩意生活化了,他活在詩意里,活在文化中,哪怕生活里的瑣屑都會使他詩心蕩漾,引發他長歌。又如安徽安慶胡寄樵攜舊徽墨,他自然賦詩詠之:
……
搔首竊聞賴夫子,嗜酸啖炭(見《柳柳州集》)疇能與?
斯人豈見康里子(巎子山),千年南宮(宋仲溫)呼不起。
君不見兩江南北孕筆精,賴子自富馳驟情。
我懷喜對郭忠厚(墨史郭忠厚以墨名,字忠厚,子玘,玘子喜,如寄樵,自云三代墨匠之比),更欲姜夔作帖平(謂姜白石。白石有《絳帖平》立論精當具只眼矣,此似屬賴君)。
詩里說墨、論書、道情義,不僅溫暖了高夫子、胡寄樵、賴少其的寒冬,而且溫暖了文化的一角。1977年元月,高夫子在家養病,劉墨邨載古井酒來訪,夫子美而賦歌《墨邨由皖載亳酒來,飲之而美,作詩奉聞》:
酒名古井亳縣產,墨邨持來飲數盞。竟歲迢迢那便圖,鴟夷留我復借酤。
君今存句到籬門,金陵酒氣殊氛氳。我欠留君酌一樽,不然欲我曲蘗軍。
酒非好友不易得,得者非酒非素識。墨邨何時卻重臨,我有無錫二泉滿可斟。
與君痛飲且長吟,辭曰:
君休忘我嗜亳郡,居井之眉戒滿辀。醇醪入口復優游,子猶瓶矣我更求。
醉倒花下我當留,明日一軀駕飛舟。
墨邨由皖載亳酒來,飲之而美,作詩奉聞。高二適具草 丙辰冬
文化不是虛空的,它只有安頓在現實的人生中,才有生存的空間,才有撫慰人生的價值。考察高二適日常生活、平凡人生的細節,我們頓時看到了詩意的誕生、風骨的構成,也由此確認,我們的文化就在這里,不在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