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墨飛花 意釋陰陽
——王曉平先生及醉草印象記
□ 趙景園
初見王曉平先生是在一次文聯會議上，他中等身材，長削臉型，一襲“成龍發”，一字“上唇胡”，眼神犀利，發音如鐘，語速飛快，近七旬的人，卻精神矍鑠，儼然一副精明中年人模樣。這不僅讓我聯想起電影《醉拳》中的高手。一打聽，王曉平先生原是泰興市文化局副局長，是個書法家。我釋然，搞藝術的皆有個性，見怪不怪！
后又在朋友處，偶然看到一本關于他的書法集——《醉墨飛花》，白長條封面，言恭達題字，設計很素雅。金文、大篆、漢隸、章草、大草……瀏覽其作品，書法傳承有源，演變有脈，狂草駭人，線條霸辣。粗看幾幅獨字作品，如《舞》《龍》，寫得墨色淋漓，激情四射，奇思妙構，現代水墨味濃烈，“醉”意十足！
細品此冊，劉鵬春序言，劉恒評論，方知王曉平先生早年在縣文工團當舞蹈演員，曾進修于南藝學習舞蹈及聲樂，又曾于南師系統學習音樂，本科畢業。其間，先后接觸到林散之、蕭嫻、尉天池、言恭達、孫曉云、李嘯、劉燦銘、王冬齡、陳仲明等名家。在任泰興市（縣）書畫院、美術館負責人期間，曾兩次組織舉辦全國書法家邀請展：一次為紀念朱東潤誕生110周年，一次為陳潮及清代書法研討會。就二十幾年前能組織舉辦兩次全國有影響性的書法活動來看，其組織能力與作品影響力已十分了得，估計這兩場活動對他的書法水平提高大有裨益。古人曰，“成材有三：讀書高，遇人早，根基高”，三者得其一者，皆可成材，況三者齊全乎！
曉平先生告訴我，學書法至今五十年，他從金文、甲骨文、大篆、漢隸入手，行草學米芾、王鐸，草書主從張芝、張旭、王獻之、懷素。他認為書法寫到最后是寫自己的人心、心性，除充分的技法基礎外，更需要深厚的生活積淀與全面綜合修養，包括才氣、風度、格局。
曉平先生認為，書法是以漢字為主體，筆墨為載體的民族獨特藝術，其哲學思想即陰陽。陰陽既是書法的審美法則，又是行筆組合發生規律。從漢字創立，到書寫工具創立及紙墨表現形式創立，包括內容闡述、抒情達意，無一不由陰陽規律支撐。古人由之，今人更應遵循和發揚。
“現代水墨也在陰陽理念下應運而生，現代水墨實則是陰陽賦予的時代語言，是陰陽的再創新發展的產物。”曉平說。美術上有林風眠、徐悲鴻、蔣兆和、王子武、吳冠中、趙無極等，在充分吸收傳統精華基礎上，又結合西方光影、透視、意象、點線面構成等作了新探索；書法上有王冬齡、王鏞、沈門七子等有扎實書法基礎的新生態，在作探索。他們的出發點都是讓書法走向世界，與國際審美接軌，以先驅者、殉道者的角色，提供啟示！
曉平先生通過幾十年的努力，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筆墨語言——“醉草”。
醉草，是草書的一種極端表現形式，介于書法與現代水墨之間。醉草有兩種：第一種是在微醺的狀態下，以真情驅之，忘技生機，而抒發陰陽，所謂“醉來信手兩三行，醒后卻書書不得”的創作，追求的是“無意于佳乃佳”的藝術效果；第二種是在理性支配下，對醉意狀態下作品，吸取可貴意境，而對字形、章法采取借位、挪移、穿插、割裂、重組等反差極大的藝術處理，運用砸、抖、甩、推等有別于傳統的技法，進行再度創作，以獲奇思妙想、巧手偶得的藝術效果。不論哪種，書家都要抓住對所書內容的理解，真情奉獻，講究貫氣，陰陽演繹，達到所謂“心醉形不醉，形醉心不醉”的藝術境界，讓讀者可追索、可玩味。
王曉平還借形意醉拳與太極拳作比方，詮釋陰陽之道。意與形，虛實關系，亦為陰陽。意，可指觀念、認識、理解程度、意境構思；形，可指動作、樣式、組合套路、風格特點。前者不可見，卻存在；后者可見，也可學。二者有機融合顯效果，那是功夫。當然，每個人領悟與練習不同，功夫也有高低之分。
王曉平分析說，觀者中筆墨修養層次不同，對所書文意內容理解不同，對“醉草”認知也定然不同，這是很正常的，應包容。他強調，對其作品欣賞有三大門檻：一是筆法不懂者，以為敗筆，難知功力；二是章法不熟者，以為亂畫難釋難識；三是審美意境不達者，難悟其妙。但他也補充說，現代書法，實用性降低，藝術性增強，直覺、真意、陰陽生發規律，是溝通書者與觀者的橋梁，失去直覺、真意、陰陽，等于互不相識。
聽曉平先生娓娓道來，我陶醉其中，思緒萬千。想起古人論書：“首筆生發，則字行續析，篇章天成。”原來筆法、字法、章法，甚至節奏、情緒都寓陰陽之道，難怪寫字與書法有這么多區別！在微醺狀態下陰陽生發，一定是“酒中有天地，陰陽得乾坤”！看來要留一份清醒留一份醉，才致顯靈，才悟真道吧！
陰陽之巧，古人之思，傳統之萃，盛世載道，吾輩之幸矣！感謝這次難得的溝通，讓我或有所悟。
（本文有刪減）
王曉平，中書協會員，一級美術師。
曾任泰興市文化局副局長、文化館館長、書畫院院長、美術館館長。
作品入展中國書協舉辦的第四屆新人展、首屆大字書法展、第五屆楹聯書法展。在江蘇省美術館、上海朵云軒、上海浦東圖書館以及張家港、揚州市舉辦個人書法展、大字展。作品入選江蘇書法精品晉京展，江蘇上海、江蘇新加坡書法作品交流展。三次獲江蘇省五星工程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