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趙啟斌
北方除夕包餃子是一家人團聚的象征，
我無法忘卻寒冷的夜晚所帶來的溫馨氣息。
僅嘗一下或素或肉的餃子餡都無比甘美，
更何況還有熱氣騰騰的大年初一。
那真是一個物質非常貧乏的時代，
哪有多余的收成放手吃一頓白面扁食。
我記得鄰居在除夕竟然用地瓜面來包水餃，
給我小小童年的大腦以十分震撼的洗禮。
春聯已經被大人們帖在大門之上，
庭院里里外外也早已經被打掃清理。
臘月不斷要債的人已經在今日消失不見，
孩子們也早已穿上了美麗的花衣。
我記得春天曾經去問祖母何時能過新年，
她說等待收獲了新的麥子。
收麥之后我又去問祖母何時能過新年，
她說等待棉花收成后做成布匹。
棉花收成之后去問祖母何時能過新年，
她說要等到冰凌掛在屋檐之時。
冰凌掛在屋檐之后去問祖母何時能過新年，
她說要等到父親和叔叔回家的日子。
終于盼來了皆大歡喜的除夕之夜，
終于把我小小兒童的心情放飛。
陸續聽到了幾聲鞭炮炸響的聲音，
陸續看到小伙伴們在街上把蘿卜燈來提。
我聽祖父解說一夜連雙歲的文化價值，
我終于明白三星在戶的內在涵義。
如今的他們都已不在人世呦，
我將對他們的懷念一一放進夢里。
我從祖母的懷中走出家門
小小的我試圖從祖母的懷中走出家門，
去看遙遠胡同中那些大人的身影。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不熟悉事物的恐懼，
我不肯再去接受不可能接受的陌生。
我又回到熟悉的祖母的懷抱之中，
我不愿去看大街上熱鬧的人群經行。
我仍記得村口伸向遠方的路徑，
看到遠處大地上的熱氣如野馬鬃毛的飄動。
我多次在睡眠中被巨大的事物驚醒，
我多次不肯再從祖母的懷抱中下地出行。
我多次拒絕和不熟悉的人接觸，
我多次愿意在祖母的懷中進入美麗的夢境。
我曾經夢見自己在空中冉冉上升，
我曾經夢見來看望我的小小少年兒童。
我曾經夢見在祖母的懷中深深酣睡，
我曾經夢見獨自巡視我家的高高屋頂。
如今小小童年的精神家園已然不在，
如今的我已經在歲月中茁壯長成。
我從祖母的懷中走出了家門呦，
她卻早已經消失在了我的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