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位文化大家,一百段情愛故事,在一本長達498頁的沉甸甸著作中,以風雨相隨、情深意遠的言說方式,再現跌宕人生中的離愁別緒、曲折浪漫亦或相濡以沫,讓來自歷史記憶的圖像和聲音,穿過時光迷霧,蒙太奇般彰顯耐人尋味的審美影蹤和光亮——老友徐廷華最新出版的紀實散文集《百年百人情與事》大化文史、取樣情意,筆走100年,為我們捧出了一桌中國文化大咖們快意“江湖”、愛恨交融的情感美學大餐。
用“百年彩虹鑒風雨,百朵玫瑰透心香”來形容這桌大餐的感情吸引力、時光穿透力以及文本震撼力,應該是恰如其分的。
作為長期從事散文寫作的高手,徐廷華的創作成果中,與近現代歷史文化名人相關聯的文史類散文作品占據著相當大的比例,《解放日報》《光明日報》等國內頂流報刊都曾留下過他的墨痕。眼前這部由團結出版社出版的《百年百人情與事》,便是他以文學加史學的眼光打量文海舊事,發現其中電光石火、飛花流螢的集中體現。全書按所寫人物身份分為藝術大師、文壇大家、著名學者、社會名流四大版塊,每一版塊都通過詳實的史料、動人的筆墨、曲折的故事刻畫人物、感知愛情,使得大眾所熟知的一個個歷史名人更加有血有肉、有氣有神地刷新固有影像,顯現出原本就應該有的人間煙火氣。
說到“情”,說到“愛”,最值得我們稱道的,恐怕要數忠貞不渝的愛情了。徐廷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在自序中坦言,在還原筆下人物情感故事時,他非常注重“寫他們甘苦與共的夫妻之愛,記他們鴻雁傳書的相戀之旅,述他們琴瑟和諧的美滿生活”,基于這樣的創作認知,我們看到了冼星海與錢韻玲這對從戰火中走來的親密伴侶;我們聽到了周信芳與裘麗琳在人生舞臺唱出的生死戀歌;我們還體會到了趙元任與楊步偉這對“神仙伴侶”的美好姻緣;感受到周巍峙與王昆用歌聲喚來的意中人……這一對對忠貞于愛情、堅定守護著愛的純度、烈度的有情人,和我們這個社會絕大多數用“愛”、用“情”維系著家庭美好的伉儷夫妻一樣,把煩惱化為輕煙,將苦難藏在箱底,用云淡風輕破解風雨雷電,讓我們透過人性的光亮收獲由衷的感動。這里面,冼星海與錢韻玲是在前往延安的途中結為夫妻的,他們相互扶持、共度難關,后來,冼星海被派往蘇聯學習,期間不幸病故。作者在此寫道“而這一切,遠在千里外的錢韻玲一無所知,他仍然癡情地等待著丈夫的歸來。當冼星海逝世的噩耗傳到延安,錢韻玲失聲慟哭,她做夢也沒想到,這一別竟成永恒?!逼狡降臄⑹鲋?,蘊含著痛徹心扉的情感波瀾,愛之深切,文字盡顯。
由于所寫人物絕大部分都處在社會大動蕩的年代,因而,他們的愛情故事有許多也不是無風無浪、一路愛到底的,面對錯綜復雜的情感考題,徐廷華總是深入追蹤,他在贊頌忠貞愛情的同時,還滿懷深情地“憶他們悲歡離合的凄美愛情,狀他們纏綿繾綣的苦戀之旅,歌他們功高德望的事業成就”,全力透過歲月煙雨,發現他們曲折離奇愛戀故事中的情感和人性珍寶。
國畫大師李苦禪曾經歷過三段不尋常的婚姻,第一任妻子攜手途中不幸中風身亡;第二任妻子原本以為能相伴到老,卻背著他偷偷地紅杏出墻;直到遇見第三任妻子后,畫家的情感構圖才落下溫潤、生動的墨色。兩人恩愛相伴,即使在特殊年代大師落難之際,妻子也忠貞不改,在苦苦相盼中熬過了寒冬。記述此事的徐廷華滿懷敬重之情,還原了苦禪大師的“苦禪”人生;與之相似的還有著名言情小說家張恨水。他在家人的安排下違心地接受了包辦婚姻的相親,可到現場后發現對方居然很入自己和家人的“眼”,便爽快同意了這門婚事。哪知婚禮將新娘迎娶進門后,“美嬌娘”卻變成了“丑豬婆”,原來相親時是妹妹假冒了姐姐。錯了只得默認,張恨水放下芥蒂、面對現實,孤獨地等待著真正的愛情,最后終于找到自己心中的知己……徐廷華同樣以生動、感人的文字記錄下這位以寫作《啼笑因緣》名世的情感作家在現實生活中遭遇的“啼笑因緣”……像這種歷經各種磨難,在分分合合中找到真愛,修成正果的愛情故事,在各領域文化名人、大家中并不少見,翻看這部著作,徐悲鴻、潘玉良、沈從文、戴望舒、陳寅恪、顧維鈞等人多舛的命運都是這樣讓我們感慨,讓我們看到了“情”的通透、“愛”的堅韌的。
當然,百年文化星空下,情與愛作為一顆顆大星發出的人性光亮,其吸引人們眼球的地方遠不只這些。在徐廷華的著作中,一些帶有較多浪漫、超然色彩的情愛故事,也以其刷新世俗認知的“逆光”沖擊力,感動著被“習慣”圈定的閱讀者。
在藝術追求、文化碰撞、情感滲透、生活體察的奇妙火花間,我們能看到齊白石、梁實秋等人經歷的“柏拉圖”式的“忘年戀”;在相思而又相敬、相知而又相遠的透明圖景中,我們能看到王洛賓與三毛、金岳霖與林徽因等人“心中有你常相思,月下無緣難牽手”,一生只與你情意互達的“精神戀”……這許許多多情與愛交融的往事,這許許多多樂與憂同在的歷史鏡頭,仿佛幽谷鳥鳴,讓我們在對歷史人物的文事追索與閱讀中,感受到由聲音調制的情感色彩,它們是寫實的,又是寫意的;是生活的,又是文藝的,是理性的,又是感性的。
細細品味徐廷華推薦給我們的這些人物和故事,這些圖像和場景,我覺得,該書有三大寫作亮點值得我們關注——
其一,把文華當作調色板。
進入文史的天空,面對的,是一件對繁瑣、枯燥的歷史資料不斷翻揀、掂量的苦活,徐廷華自己也說,寫這類文章要“讀萬卷書”,要“在浩如煙海、卷帙浩繁的書籍中,一點一點積累資料,東一點西一瓢,是隨寒暑晨昏的時間流逝,集腋成裘,厚重了再爬疏打磨、理出人物脈絡,分析提煉、斟酌取舍”。就是在這樣的苦活、累活面前,這位老作家傾心盡力,成就了一篇篇有眉目、有分量、有溫度的文字。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像這種文史類的稿件有不少人都在寫,但他們大多受限于過去的事實,寫出的作品史料雖充足,生動性卻不夠。而徐廷華則是“選取一個新穎的角度”“用自己所熟悉的散文筆調,傾注一腔熱情于筆端”,因而,他所道出的人和事側重以灼灼文華為調色板,在充分占有事實的基礎上,顯現出提神布彩、血色豐盈、進退有致的文本表情。
其二,用情感作為粘合劑。
文史中的事情基本都是以“發生”作為不二看點的,里面的人物情感有時是無法投射于事實本身的,因而寫作者對材料的處理往往多羅列式的陳述。作為不甘被動寫作的散文作家,徐廷華充分利用自己所獨具的文學優勢,以心度心,主動挖掘筆下人物內在的情感光亮,加上自身激發出的創作情感,使之成為事件延伸、融通的粘合劑,這樣一來,作品便在起、承、轉、合中有了更多的回旋空間,人物和事件的可讀性、可信度也隨之大大增強。
其三,將受眾看作指路標。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名人效應便是抓住他們目光的不可抗引力,在了解完這些閃光人物的專業成就后,他們的情感生活自然成了更加誘人的“香料”;而隨著文學市場化進程的加快,作家作品的市場“賣點”問題也日益現實地擺到了出版商面前。正是在這一“雙向需求”背景下,徐廷華這部書稿的寫作與出版部門的需求找到了契合點,這本書最終以非自費的形式出版,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其以受眾為指路標,在挑剔的閱讀市場,有著不容忽視的接受潛力。
一百年風聲雨聲,一個個遠去的背影,就像一首既優美又雋永的詩,長句短句間,舊的瓦檐花草漸次模糊,情愛的遺韻依然在煙云中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