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黎飛上海,行程9500千米,空中飛行10小時30分。一個不短的行程。坐的是經濟艙,飛機上又是滿員。東方航空的國際豪華航班其實不豪華,尤其是經濟艙,座位與座位之間那個窄,我這個1米78身材的人,坐著兩條腿有點伸不開,更甭說半躺下來。
飛機一路往東飛,太陽遲遲不肯降落,巴黎時間已經晚上10點過去,窗外的天空依舊大亮??战銈儊黻P一個個舷窗,打開夜燈,說要模擬一個夜的氛圍,以利于機內乘客倒時差。從巴黎到上海,時差5小時。這時差將在長途飛行中倒回來。
飛機上,有人用比較委屈的姿勢開始打盹,還有人輕輕地打鼾,畢竟,能用這種姿勢打出如雷鼾聲的人不多。我沒有睡意??吭谙洗?,不時撩一撩窗罩,窗外天空就是不肯黑。巴黎時間已經快凌晨一點了,在過道中散步的一個無眠的同伴問我,黑天了沒有?我又撩了一下窗罩,窗外依舊沒有一點夜的意思。那同伴脫口說出一句睿智的話:哈,我們丟掉一個黑夜!
這句話讓本來就沒有睡覺的我再也沒有了睡意。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追趕時區,丟掉一個黑夜。黑夜與白天輪值,是自然現象,時差也是自然現象。換一個方向,從上海飛巴黎,黑夜則變得特別長。自然現象是規律,無法改變。它只是讓我想起另外一些內容。比如生活,比如生活中的快樂與煩惱,它們是不是也分白天與黑夜?如果白天意味著快樂,而黑夜意味著煩惱,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通過選擇方向,來延長白天縮短黑夜?生命長度是一定的,讓快樂多一點,煩惱少一點,生命的質量是不是會提高?
丟掉一個黑夜,意味著可以丟掉許多個黑夜,這里說的顯然不是單純自然現象。飛行在一萬米高空,我忽然有點興奮,有一種全新的感覺。在一個本該是夜的時間,我的心情忽然像窗外的天空一樣陽光!
不敢掠人之美,我得把說出這句話的人的名字留在這里,他是我的一個同行者,名叫周梅森。
作者介紹
子川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駐會專業作家,文學一級,曾在《詩刊》“詩人檔案”、《詩探索》“詩壇峰會”、《星星》“首席詩人”、《名作欣賞》“新作拔萃”等欄目,刊發個人作品與評論專輯或專題;在《收獲》、《文學自由談》、《世界文學》等刊登發表小說,隨筆,文論;出版《子川詩抄》、《背對時間》、《把你鑿在石壁上》等六部專著;作品被五十多種年選選本選錄,并被收入大學《寫作學教程》。